如果在半年前,有某占卜者拦住我,预言我将要去南极,我一定会斥为信口胡言。然而,五个月前,确实有一个人特地飞到青岛,亲口对我说了这话。他不是一个占卜者,而是鹭江出版社的编辑阿正。
当时,我正在青岛出差,给一项竞赛担任评委。评委之中,还有葛剑雄教授。在我们下榻的旅馆里,阿正兴奋地向我们谈了他的计划。他的想法是,组织若干位人文学者去南极体验生活,然后每人从自己的学科视野出发写一本书,这项活动的经费将由鹭江出版社赞助。他引以自豪的是,这一举动在世界上是首创性的,迄今为止还不曾有组织地让人文学者去南极。至于人选,我和葛是他心目中的首选,其余的尚未确定。
去,还是不去?他等着我的表态。
我犹豫片刻,给了一个肯定的回答。
我心中的想法是:答应了再说,谁知道能不能办成呢。在我看来,这个计划虽非信口胡言,却也够得上是痴人说梦、异想天开了。老天,那是南极啊,要花多少旅费,还要经过怎样繁复的审批程序。即使得到批准,像我这样的体格能否通过体检,也还要打上一个大大的问号。
回北京后,我照常做着我的工作,没有太把这件事放在心上。可是,在那一头,阿正认真地推进着他的计划。忽一日,他通知我们到国家海洋局极地办公室开会。坐在那间朴素的办公室里,看着他招募来的其他各位好汉,听着极地办主任介绍南极科学考察情况,我发现事情越来越像是真的了。接着,心理测试和体检顺利通过。接着,国家海洋局的批件下来,我们被列入中国第十七次南极考察队正式队员的名单。公务护照业已办妥,日程业已确定,不到一个月,我们就要动身了。至此,事情的真实性已经无可怀疑。
这么说,我真的要去南极了?
我应该承认,我压根儿没有做过南极探险梦,因此,现在也就没有梦想成真的感觉,反倒觉得身不由己地掉进了一个梦境里。
“你说一说你决定去南极的三个最主要的理由。”即将同赴南极的邵滨鸿给我出题。
我回答:“第一,是因为南极的特别的地理位置和自然景观,第二,是因为机会难得,至于第三个理由……没有了,也不需要了。”
的确不需要了。天上掉下一个机会,恰好掉在我的头上。如果不是这样,我不会想到要去争取,即使争取也未必争取得到。现在既然掉在了我的头上,我也就没有理由推辞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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